第六百六十八章 世族,杀不得?君临东都!

类别:玄幻奇幻 作者:四月花黄字数:4635更新时间:25/08/20 10:50:38
    虎牢关破了。

    当赵牧身胯异种龙驹策马踏进虎牢关的时候,环顾这座天下有数的雄关,不由感叹道。

    “好雄关!”

    而这时,一众身着大雍赤色甲胄的浴血军将在身后将士的簇拥下,齐齐单膝跪地。

    “罪将等率将士,恭迎王师!”

    哦?王师?

    赵牧闻言,垂落目光扫过这些人。

    直至将他们看得浑身僵硬、额间见汗,忽然展颜一笑。

    “休要胡说,你们可是有功之人,岂能以罪将之称自辱轻贱?”

    此话一出,虎牢关内顿时响起一阵再明显不过舒气声。

    “我等谢过将军宽宥!”

    “还请王师随我等入关……”

    赵牧挥手打断他们的话,目光游走了一阵,随后道。

    “哪位是邬将军?”

    赵牧口中的‘邬将军’,正是那禁军军将联系、策动的内应。

    只是听闻赵牧这话的一众虎牢军将,神色却是有些尴尬。

    “回禀赵将军,邬将军他……殁了。”

    富贵险中求,这话本身没错。

    可大多数人都下意识忽略了这句话最关键的那个‘险’字。

    赵牧闻言,不由一脸惋惜。

    “邬将军深明大义,乃是不可多得的人杰,王上甚是赏识。”

    “本打算待其功成,亲自为他庆功,却不曾想……”

    “哎,可惜,可惜——”

    听着赵牧叹息着连道可惜,不少虎牢军将心中不禁一暖。

    还有他那句‘王上准备亲自为他庆功’,他们更是感觉这些‘投诚’算是投对了!

    毕竟他们虽然不是直接跟镇辽军联系的那位邬将军,可这关却是他们实实在在献出来的。

    献关之时,还经历过一番血战。

    如此功勋,岂会不赏?

    这时,赵牧又道。

    “这样吧,既然邬将军殉难,这份功勋封赏便由他子嗣承袭吧。”

    这话算是彻底坐实了镇辽军从不亏待有功之人的传言。

    引得在场一众虎牢军将激动不已,齐声高呼。

    “我等代邬将军谢过赵将军!叩谢大王天恩!”

    一阵道谢过后。

    众虎牢军将见赵牧将视线落在那些被俘的世族高门身上,不由壮着胆子小心问道。

    “敢问赵将军,这些人该如何处置?”

    赵牧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们一眼。

    “此等叛逆之贼,害了邬将军这些国之忠直的性命,你们难道不想替他们报仇吗?”

    听闻这话,一众虎牢军将顿时面露迟疑。

    “赵将军,这可是……数万人……”

    “而且他们可都是出身世族高门啊!”

    赵牧乐了。

    “几万人,很多吗?”

    “世族高门就杀不得?”

    说到这里,赵牧突然收敛了笑意,面色渐渐寡淡。

    “本将麾下的儿郎,刚刚屠得百万众。”

    “你们若是不敢杀、不忍杀,便由本将的儿郎亲自来,如何?”

    一众虎牢军将浑身一冷,期期不敢对上赵牧的视线。

    只几瞬后,他们赶忙叩首。

    “不敢劳驾贵军儿郎!”

    “我们来!我们来就好!”

    土匪入伙,尚需交得投名状。

    若是连这点决断都没有,还妄想什么荣华富贵?

    更何况从他们献关的那一刻起,他们就已经没有退路了。

    只是面对他们狰狞着面目递出的屠刀,那些世族高门子弟则无不惊恐大怒。

    “你们答应过,只要我们降了,便不兴杀戮!怎可……怎可食言而肥!”

    一众负责操刀的虎牢关士卒面露惭愧,手中动作忍不住迟疑了一瞬。

    可下一刻,有世族高门子弟高声喝骂道。

    “好狗胆!你们贱种敢动我等高门贵种?”

    “不错!你们这些卑贱猪狗动我们一个试试,管教你们死无葬身之地!来日抽出神魂,打入九幽!”

    好吧,去他妈的食言而肥。

    杀的就是这些狗日的贵种!

    噗嗤——

    噗嗤——

    只半日,尸体便铺满了整个虎牢关瓮城。

    “下一批!”

    ……

    大河滔滔,宝船逆流,一路西行。

    “虎牢关拿下了?”

    见韩绍颔首,公孙辛夷美眸泛起波澜。

    此战开始之前,她只以为虎牢关是毂,想要拿下此雄关必是千难万难。

    直到此方战事彻底结束,她才彻底明白。

    原来真正的毂,不是虎牢关,而是虎牢关身后的那处群山。

    虎牢关充其量也只能算是韩绍设下此毂的诱饵罢了。

    待得公冶缙的百万大军飞灰湮灭,将这诱饵轻易收入囊中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只不过饶是她在此之前,就已经差不多洞悉了韩绍的所有落子,还是忍不住为之心生感叹。

    草蛇灰线,伏脉千里,不外如是。

    “王后,这般看孤做什么?”

    见公孙辛夷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韩绍有心调笑。

    “可是被孤的盛世美颜所慑?”

    盛世美颜?

    这是什么怪词!

    被韩绍一语道破行藏的公孙辛夷,丰腴了几分的清冷面容泛起几分红晕,随后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惯是不正经!”

    当年初见,这厮就贼眉鼠眼,形如小贼。

    只是如今这偷心小贼已成谋国大贼,这本性却是没有变过。

    望着韩绍身上那袭山河衮服,再听得他口中那声至尊至贵的王后称谓,公孙辛夷心中再生感慨。

    想当初她以世族贵女之身下嫁世人眼中的卑贱武夫,甚至不惜与人分润、共侍。

    世上不知道多少人曾笑话过她公孙辛夷眼瞎心盲。

    可谁又能想到,这短短十余年后,竟是这么一副天翻地覆的境况呢?

    从彻侯夫人到后来的燕国夫人,再到现在的燕王后。

    哪怕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身份却是一个劲的水涨船高,高到足以让世间九成九的女子为之仰望。

    时至如今,公孙辛夷只想问问当初那些人,到底是谁眼盲心瞎?

    念头转到这里,公孙辛夷不禁生出几分自矜自傲。

    毕竟在无法提前预知剧本的前提下,就算有情爱牵绊,这世上又有几个女子有她这样的勇气和魄力,能以一生做赌,死不悔改?

    所以啊,如今的这一切都是她应得的。

    而不是像某些人口中一样,归结于所谓的命数和运气。

    这般替自己鼓了鼓气,公孙辛夷终于在韩绍此刻的光芒万丈里寻回了几分底气,不至于因为韩绍的一路青云而自惭形秽。

    “尽屠虎牢关内一众世族高门,赵牧是遵了你的王令?”

    听闻公孙辛夷突然问出的这话,韩绍微微一愣,随即失笑。

    “非出我令。”

    说完,却是又补了一句。

    “不过……此举确合我意。”

    尽管如今韩绍身边女子也算不少了,替他孕育子嗣、甚至诞下子嗣的也不止一人。

    可对于韩绍而言,女子与女子,终究还是不同的。

    这一点,就如许平君之于宣帝刘询,马秀英之于朱元璋。

    在旁的女子面前,韩绍或许会下意识存有几分戒备,会以心术权衡利弊,可对于公孙辛夷,韩绍从来不觉得有什么隐瞒的必要。

    似乎没想到韩绍竟如此坦诚,公孙辛夷略微沉默了一瞬。

    “夫君……似乎对世族高门一直存有莫大敌意?”

    尽管韩绍这些年并未将这股敌意彻底表露出来,甚至还对一些世族高门多有优待。

    可有些东西不是靠伪装就能完美遮掩的。

    细数这些年覆灭在他手中的累世高门,看似每次都是主动招惹这才招来大祸。

    可这其中未尝就没有他的因势利导,甚至刻意逼迫的结果。

    早年以虞阳郑氏为首的幽北世族就不说了。

    后来与幽州牧袁奉相争时,幽南那些累世高门大多也落得个阖族俱灭、家族离散的凄凉结局。

    在这之后的并州世族被扣上了一顶谋逆的帽子。

    涿州、青州、冀州、兖州则尽皆毁于黄天道。

    他韩某人似乎什么都没有做,可最后的结果却是做完了一切。

    如此看似润物无声实则酷烈的雷霆手段,公孙辛夷又怎么可能还看不透自己这个枕边人,到底在想什么?

    而迎着公孙辛夷那双宛若秋泓的眼眸,韩绍笑了笑,索性承认下来。

    “没错。”

    公孙辛夷蛾眉轻蹙。

    “何也?”

    韩绍抬眼瞥了她一眼,淡淡道。

    “流水不腐,户枢不蠹。”

    “诸族累世传承,万世不易,已成世间毒瘤,若不根除,就算我坐上了那个位置,也不过是另一个姬天元。”

    “所辟新朝,更不过是另一个大雍。”

    “若如此,我今日所为,何苦来哉?”

    说到这里,韩绍亲手替她叙了杯暖茶,这才又道了一句。

    “没有人,天生就该心安理得的高高在上。”

    “也没有人,天生就该什么都不做就能安享富贵,甚至肆无忌惮地凌虐众生。”

    旧时王谢堂前燕,也该落入寻常百姓家。

    否则这世间永远都是一汪死水。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腐朽、发绿,直至臭不可闻。

    他韩绍不来此世,也就算了。

    既然他来了,还被赋予了这莫大的气运与造化,就要为这世间、为众生引来一缕活水、争上一个机会。

    人人如龙,虽是虚妄。

    可让能成龙、愿成龙者,竞相成龙,却是能够做到的。

    也是他必须做到的。

    这一点,他韩绍,当仁不让。

    别说是世族高门了,但有阻碍,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感受到韩绍此刻流露出来的坚决意志,再听得韩绍说出的这番话,公孙辛夷从来没有怀疑过他能不能做到。

    只是越是如此,此刻的她越是慌乱、惶然。

    “那……辽东公孙呢?”

    “辽东公孙也是累世高门……”

    老实说,就算是当年草原上最绝境的时候,韩绍也从未在公孙辛夷脸上看到这般神情,也并未听她用这般惊慌的口气说过话。

    迎着那双凄惶的美眸,韩绍怔了怔,随后无奈失笑。

    “看你这样子,似乎已经担心了许久了?”

    公孙辛夷老老实实地点头,惯来清冷矜贵的面容此刻竟有几分呆萌。

    看得韩绍心疼不已。

    说起来,此事也怪他。

    这些年他将大多心思都放在了布局落子之上,对枕边人确实少了关心。

    否则的话,以他的心智,早就在公孙辛夷生出这些心思的第一时间做出解释了,又怎么会拖到现在?

    心中叹息一声,韩绍伸手握住公孙辛夷微凉的柔荑,传递去几分温暖。

    “首先,辽东公孙是辽东公孙,岳父是岳父。”

    “我父早故,岳父传我家业、待我亲厚如亲子,我若狼心狗肺到对岳父生出险恶心思,岂为人乎?”

    此话一出,公孙辛夷紧绷的神情陡然一松。

    韩绍见状,这才接着道。

    “至于辽东公孙一族,你也无需顾虑。”

    “我与老祖早有默契,纵有几个蠢货自作聪明,也无碍大局,更不会兵戎相见、徒生祸乱。”

    公孙郢如今已经坐镇酆都,早已洞悉了韩绍的根脚。

    除非失智入魔,否则又怎么可能违逆韩绍的未来大计?

    剩下的那些公孙族人就算蠢到生出某些不该有的心思,也翻不出什么大浪。

    所以公孙辛夷担心的那些问题,其实不过是杞人忧天罢了。

    只不过这也不能怪她。

    自古外戚一族,在享受了天大荣光的同时,也最是危险。

    尤其是在韩绍这种眼里揉不得沙子的雄主面前,稍有不慎,就是个万劫不复的结局。

    若是将来真有那么一天,作为被夹在中间的女子,必是一场痛苦的抉择。

    直到此刻听得韩绍这一番话,公孙辛夷这才彻底放下心来,微红着眼眸动情唤道。

    “夫君……”

    韩绍见状,没有取笑,只是伸手揽过她如今越发沉重的身子。

    又是一番温言安抚,言说将来对辽东公孙的安排,这才逐渐平稳了她的情绪。

    没办法,孕期的女子最是敏感,心思也是最多变。

    这方面就算是公孙辛夷这样的女子也不能避免。

    这让韩绍也不禁有些唏嘘。

    毕竟回想之下,当年两人初识时,某人藏身败兵,于须臾间蓄势弯弓、一箭落日,那是何等璀璨惊艳!

    面对绝境,毅然挺身时说出的那句‘大雍镇辽校尉,请与一战’的烈性,又是何等的震撼人心!

    再看如今,这副大腹便便、体态臃肿的模样,眉宇间哪还有曾经的半点凌厉与凶悍?

    “作孽啊……”

    韩绍摸摸鼻头,多少有些惭愧。

    而就这在他暗自忏悔之际,宝船外传来禀告。

    “王上!”

    “大军已下东都!恭请王上移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