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7章 小泥巴（两章合并）

    姬无双第一反应是不可能，她明明去过冥海，也曾……

    不，不对。

    她什么时候去过冥海？

    姬无双的记忆里一片模糊，这种模糊并非遗忘，而是无数轨迹不断叠加后的状态，仿佛她来时的道路被历史和光阴磨砺了无数遍，只是磨砺过后，一片混沌。

    【难道我真的没去过？】她重重摇了摇头，抬眸正色道，【不可能，我去过冥海。】

    虚空之树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姬无双，半晌才继续摇摆树干。

    ——冥海真的已经枯竭很久啦，我能感受得到，因为㲁域寰宇一开始就是从冥虚分裂出来的一部分，我们主宰也是冥界特殊力量幻化而成，这也是为何我可以暂时容纳魂魄的原因。

    当然，这同样也是为何它的本源之力，能让姬无双快速成长的原因。

    【我去过！我真的去过！】

    虚空之树觉得姬无双有些魔怔，便好脾气地问道。

    ——哦，那你和谁去的？

    【……】

    ——呐，说不出来了吧。

    【……】

    ——小主宰，你也不用太……

    【闭嘴。】

    ——啊？

    【我让你闭嘴，否则我就把你吸干。】

    虚空之树乖乖闭嘴，而姬无双正死死盯着手腕上的蛮蛮，低语道：【我们曾经去过，是吗？】

    蛮蛮怔愣片刻：【主人，我没去过……】

    【不可能。】姬无双又问识海里天演图，【天演，你说。】

    天演图不知该如何回答，最终只能缄默不语。

    姬无双用力锤了捶自己的脑袋，吓得虚空之树连忙想要阻止。

    ——别别别，别激动，等等把自己捶坏了。

    然后转头又要吸收它的力量，那它哭都没处哭。

    姬无双忍着几乎沸腾般的识海，冷冷道：【别做这些无用的争论，所以你们那个偷渡的主宰在哪？】

    虚空之树尴尬摇了摇树枝。

    ——这个，我也不知道……当年之后就失去了感应。

    【所以你说了半天，意义何在？】

    ——我……这，我是给您提供一个思路啊。

    【谢谢，要不然我还是将你们全部杀了，更快更简单。】

    姬无双抬眸，原本幽深平静的眼里泛起了涟漪，宛若暗夜翻滚，叫虚空之树整棵树都僵了僵。

    ——等等！我的确不知道而今主宰何在，但是主宰祂的力量非常特殊，看到这些混沌污浊了吗，因为主宰没有形体，能随意切换姿态，祂可以模仿混沌污浊的波动和气息，完全隐藏于其中，甚至还可以以混沌污浊为养分，不断壮大自己。

    虚空之树正掰着树桠数描述自家主宰的基本状态呢，全然没发现姬无双的表情非常微妙。

    等等……

    虚空之树说的这个“存在”，她怎么越听越耳熟？

    姬无双眯眼道：【天演，你觉得耳熟吗？】

    天演点头如捣蒜：【熟悉，蛮蛮你觉得呢？】

    蛮蛮也附和：【熟悉啊，可太熟悉了，如果不是我和小泥巴认识这么多年感情这么好，我差点还以为这棵不正经的歪脖子老树精说得是小泥巴呢，哈哈哈哈~】

    蛮蛮笑着笑着，也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了。

    【！！！】

    【卧槽！】

    不会吧？！

    姬无双想起自己遇到小泥巴以来的发生的一切，脑子嗡嗡的作响，她深吸一口气道：【所以现在，我们有办法将小泥巴带过来吗？】

    姬无双话音刚落，就听到一阵非常清晰的“唧唧”声传来。

    奇怪的是，这一声应该是极为细微的，但在荒星原野虚空怪群的咆哮声下，反倒显得格外清晰。

    姬无双立刻顺着声音所来之地看去，果然发现了躲在一堆残骸中央的泥巴团子。

    “唧唧……”

    它，哦，应该是祂。

    祂可怜巴巴喊了一声，依旧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但这次无论是姬无双还是蛮蛮，都没有回应祂。

    双方默默对视，最终还是小泥巴耷拉着脑袋，小心翼翼朝姬无双靠近。

    此时的虚空之树还没认出小泥巴来，只是狐疑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你们认识啊。

    姬无双笑了，抬眸问虚空之树：【怎么，你也认识？】

    ——哦，也不能说认识啦，这团泥巴精是前段时间突然出现的，我看它可怜巴巴的又柔弱不堪，索性就将它留在了我身边。它胆子很小，却一次次说要去荒星原野的方向，哦，就是这些荒星原野虚空怪群来的地方，也不知道下面是不是有什么很重要的人，值得这个泥巴精连性命都豁出去。

    虚空之树一边说，一边留意姬无双的神情。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虚空之树以为这一人泥巴会僵持到天荒地老的时候，姬无双突然轻叹一声。

    【谢谢。】

    虚空之树懵逼。

    ——啊？

    【谢谢你帮我照顾它。】

    ——哦哦哦，不用谢。

    姬无双最终还是没忍住，主动走向小泥巴，无论结果和缘由是什么，她想她还是要问清楚才行。

    “唧唧。”

    小泥巴看到姬无双主动靠近自己的时候，眼泪都要出来了。

    它突然飞掠而起，重重扑入了姬无双的怀里。

    “唧唧唧……”主人……主人……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

    那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真真好不可怜啊，就连一旁的虚空之树都心软摇摆。

    ——哎呀，两主仆之间那有什么仇恨的，你就原谅孩子吧。

    姬无双没理会虚空之树，只是捏了捏小泥巴的脸蛋。

    【你自己说吧。】

    “唧唧唧……”

    小泥巴其实一直都知道，自己不属于那片美丽的寰宇，甚至严格来说，它甚至不是“活物”，因为它没有体温，没有心跳，没有呼吸，无法感应法则，无法修成长……它甚至连“灵”都不是，而是一团类似于“虚无”的存在。

    可是它有意志，有感情，有智慧，也有知觉……

    它明明能触碰一切的美好，能感受温暖的阳光和和煦的清风，却永远像一个世外来客般，默默游弋于“生命”之外。

    这种感觉非常非常痛苦，痛苦到它一旦想起自己会持续到“永远”，就忍不住绝望。

    但命运是眷顾它的……

    它遇到了姬无双。

    一开始，是莫名的引力，让它厚着脸皮尾随在姬无双身后。

    它躲在暗中，看姬无双和她的小伙伴们逗笑打闹，她对它们这么好这么好，它仅仅只是暗中偷窥，也有这么一瞬间的恍惚，感觉“阳光”洒落在了自己身上。

    再后来，姬无双终于接受了它成为伙伴。

    她将它温养在了自己的识海中，让它一点点觉醒了“记忆”……

    它这才知道，自己原来是姬无双的“死对头”，罪不可恕的那种，它也害怕，也茫然，也无助……

    只是每每它情绪低落的时候，小伙伴们都会努力安慰它。

    它真的真的……不想和它们分别……

    于是，小泥巴竭尽自己所能去帮助姬无双对抗“归墟入侵”，虽然它还很弱小，能做到的事情也不多，只能暗暗帮姬无双。

    它一直害怕姬无双知道真相，会“恨”自己，长久以来一直保密，直到姬无双决定为了寰宇的未来破釜沉舟。

    从那一刻开始，它就知道自己不能再沉默。

    它当然可以继续留在那边的寰宇，它是小泥巴，是大家喜爱的同伴，只要它不说，它就可以永永远远无忧无虑的活着。

    只要它继续留在寰宇中，它就不需要背负㲁域寰宇的存灭，也不需要背负虚空一族的生死。

    它作为经历者，亲眼见证了归墟入侵造成的破坏和罪行……

    那将是沉甸甸的、无法逃脱的枷锁。

    它的眼前的确是一条轻松的道路。

    可这条路，在姬无双转身踏入“归墟彼岸”的一瞬间，突然就冒出无尽的鲜血和尸骸，它们像是噩梦般，缠上了独自一人前行的姬无双。

    那一刻，小泥巴想了很多很多……

    关于自己。

    关于姬无双。

    关于两个寰宇。

    也关于存灭和未来。

    可等小泥巴回神的时候，自己已经跟上姬无双的步伐，踏入了“通道”里。

    小泥巴恍然大悟。

    原来比起“理智”，它那颗不曾存在的“心”在更早的时候，就已经做出了抉择。

    “心”比“理智”更不理智。

    只可惜它的动作太慢啦，中途又被“小精怪”们给绊住了手脚，这才来晚了。

    它只能勉强分辨出姬无双的气息，一路跌跌撞撞前行，直到被虚空之树拦下……

    “唧唧唧。”就是这样……

    姬无双听完一切，平静捧起小泥巴，默默审视。

    其实她应该早有察觉的，兽心圣草如此珍贵的、能提升整个兽族血脉和力量、几乎消失于历史洪流之中的至宝，是在小泥巴的“保护”之下活下来的。

    寻常的存在，如何能一直保持兽心圣草的生机呢？

    而且小泥巴基本不惧怕任何攻击，再厉害的存在，例如当年围剿腐蚀万兽大陆天道的混沌长河，也是被小泥巴“吞噬”掉的。

    如果没有小泥巴的特殊能力，姬无双根本不可能如此轻易就扫荡一切混沌污浊。

    用脚趾头想……也该知道小泥巴不简单的，若非要说，姬无双会觉得是自己太“没有警惕”了。

    可她为何会没有“警惕”呢？

    这不像她。

    姬无双仔细回想，好像是当年遇到小泥巴的时候，她身边还有什么“存在”。

    因为那个“存在”接受了小泥巴，而出于对那个“存在”的信任，姬无双也接受了小泥巴。

    那个模糊的“存在”是谁，姬无双虽然记不起来，但她笃定是“诛颜”。

    对。

    这个特殊的、几乎贯穿她生命的“名字”。

    她忘记了“他”的容貌、模样甚至是气息和温度……

    而她的心，记住了那种无声的温柔。

    姬无双拍拍小泥巴的脑袋：【好了，不用唧唧唧的学金童子了，说话就成。】

    小泥巴眨眨眼，轻轻点了点头：【好哦，主人。】

    它，不，是祂一开口，姬无双还没什么反应，一旁的虚空之树突然身躯疯狂抖动。

    ——这这这、这这这……

    姬无双将小泥巴放在自己肩膀上，淡淡道：【哦，你不是让我和你们主宰合作吗？刚好，祂在呢。】

    虚空之树差点激动得飚树汁！

    ——主宰！您真的是主宰！太好了！这……

    姬无双一看这虚空之树的动作就知道它要惹事，瞬间出手，一拳重重砸在树干上。

    “咚——”

    随着恐怖的闷响扩散，虚空之树恨不得当场厥过去。

    痛痛痛！

    太痛了！

    谁家的主宰这么彪悍啊？！

    【冷静下来了吗？】

    ——冷静下来了。

    【冷静下来就好。】姬无双慢条斯理吹了吹自己的拳头，一副“衣袂微脏”的高手姿态，【现在最重要的是，是让你们主宰赶快成长起来，你有什么办法？】

    虚空之树沉默片刻，扭扭捏捏摆着枝桠。

    ——主宰，您和小主宰是什么关系啊？我刚才怎么好像……听到您喊她主人？

    小泥巴兴致勃勃道：【她就是我的主人！】

    哪怕小泥巴恢复了记忆，祂也不会否定自己和姬无双的关系。

    她是自己的主人，是自己永永远远的主人。

    虚空之树听罢，感觉自己天都要塌了，它们㲁域寰宇本来就有个入侵的外来主宰，现在又培养了一个给别的主宰当“奴仆”的主宰……

    好家伙，这还有什么未来啊？！

    它还挣扎什么啊，不如它也躺平吧！

    对！

    躺平！

    虚空之树看了眼方才一拳把将自己捶出树汁的姬无双，识海中灵光一闪，突然觉得有姬无双这么一个“主宰之主”似乎也不错？

    毕竟她强大啊！

    虚空之树从“纠结”到“明悟”不过一瞬之间，它立刻也缠上了姬无双。

    ——大主宰，我们一切都听你的！

    姬无双：【？？？】这个大主宰是个什么鬼？

    虚空之树这次摆动的动作格外娇羞。

    ——您是我们主宰之主，那不就是大主宰嘛。

    姬无双冷笑道：【打住，你先别乱叫，你们㲁域寰宇漂浮大陆无数，你只是这片大陆的界树，可不能代表别的大陆。】

    ——能代表的，能的。

    【你能？】

    ——我当然能啊，因为我们㲁域寰宇中所有虚空之树，其实都是同宗同源的同一棵，我们拥有一样的“共鸣”可以无差别交流，哦对了，当年斑斓无限之主会开发“虚空共知”这个技能，也是在我的启发之下呢，我是不是很厉害？

    姬无双：【……】

    小泥巴：【……】

    天演：【……】

    蛮蛮：【……】

    呵呵，那你还真是了不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