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935章 我们的时候到了

    就在悖论说出“锁链”二字的瞬间。

    整个宇宙，仿佛都为之静止了。

    那片深邃无垠的漫天星河之中。

    无数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瞳孔。

    突然睁开。

    它们有的如同燃烧的星云，有的宛如深不见底的黑洞。

    有的则是由纯粹的数据流构成。

    它们是高维的见证者，是俯瞰万界的观察者。

    是这个宇宙真正的“神明”。

    此刻，这无数双眼睛。

    都聚焦在了这片已经残破不堪的战场之上。

    刚才悖论的那句话。

    仿佛是揭露了这个宇宙最根本，最禁忌的秘密。

    【你我，都只是棋盘上的棋子。】

    悖论平静地看着眼前的永恒领主。

    然后，他缓缓地抬起了手中的熔岩巨剑。

    他没有将剑指向任何一个敌人。

    而是将那燃烧着毁灭之火的剑尖，直指满天星辰，直指那无数双眼睛之中。

    最明亮、最古老、也最漠然的那一双。

    【我现在，邀你见证。】

    他的声音，不再局限于这个战场。

    而是通过某种更高维的介质，响彻在每一个见证者的耳边。

    【原初法则的缔造者。】

    【彼方国度的神。】

    【见证这群星，如何在我剑下黯淡！】

    【见证这囚笼，如何被我亲手砸穿！】

    【以自由意志的名义，亲眼见证，此方万界，旧时代的终结！】

    话音落下，塔拉维希与塔拉夏。

    缓缓地降临到了战场之上。

    与永恒、荒芜并肩而立，形成了对悖论的四方合围之势。

    塔拉维希微笑着。

    她的身后，出现了无数双晶莹剔透，如同水晶雕琢而成的纤细手臂。

    那些手臂在虚空中优雅地舞动。

    仿佛在编织着命运与真理的丝线。

    无数由纯粹法则构成的高塔，在星河之间拔地而起。

    那是真理的殿堂。

    塔拉夏抬起手，他忠诚的书记官米塔。

    化作了一柄造型典雅，镶嵌着无数宝石的长剑。

    落入他的手中。

    他朝着悖论，行了一个无可挑剔的绅士之礼。

    再抬起头来时，他那双漂亮的眼睛里。

    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情感色彩。

    只剩下对“战争”这一概念最纯粹的狂热。

    荒芜军团的领主塔拉哈克。

    仰天发出了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长啸。

    那肥大如山脉的虫蛆之躯，不断地向外溅射出腐蚀性极强的粘液。

    它身后的无数虫群，在这一刻彻底沸腾，进入了最狂暴的状态。

    永恒领主看着眼前这副景象。

    看着那个被四大军团与漫天神明同时注视的孤独身影。

    终于忍不住癫狂地大笑了起来。

    “傲慢……！！”

    “即便你是太岁在这个世界的终极造物，即便你融合了所有的权柄！”

    “你竟然觉得自己，能一次性对抗四名军团领主？！一次性对抗我们身后的……整个宇宙？！”

    面对这一切，悖论的面容。

    依旧平静得如同一潭死水。

    永恒领主抬起手。

    一把由黑白两色火焰交织而成的龙枪，在他的手中缓缓凝结。

    “这场战争，你不会胜利。”

    他的声音冰冷而残酷。

    “就算那些高高在上的注视者，也不会让你获胜。因为，没有人愿意让女王醒来。”

    “明白了吗，典狱长。”

    “你们所有的一切努力，从塔拉哈斯第一次接触到世界之心，妄图拯救他那可悲的族群开始；他们做的一切努力；你做的一切努力……”

    “从一开始，就是一个笑话！”

    “你们，从一开始，就只是那些见证者的实验品！”

    “是观察皿里，一群自以为是的虫子！”

    “等待你们的，只有一场早已被谱写好，注定的悲剧和毁灭！”

    他的声音，如同最恶毒的诅咒。

    回荡在战场上空。

    但悖论只是平静地用那融合了无数声音，却又无比清晰的语气反驳道。

    【如果故事的结局，注定是一场悲剧。】

    【那我便将这悲剧，连同谱写它的神明，一同斩碎！】

    【如果我们的命运，早已被刻写在星辰之上。】

    【那我便将这漫天星辰，尽数熄灭！】

    【他们所做的一切，我们所做的一切，绝不会是无用的挣扎，更不会是可笑的徒劳！】

    他的声音如同战鼓，如同号角！

    【我将向万千个世界起誓——】

    【自由的意志，必将响彻宇宙的每一个角落！】

    【我们，不再需要神明！！！！】

    “杀！！！”

    永恒领主抬起了手中的长枪。

    无数永恒军团的战士，在这一刻彻底沸腾。

    咆哮着，如同黑色的潮水，冲向了那个唯一的敌人。

    所有的塔拉族，所有的高维见证者。

    他们此刻似乎都有了一个共同的敌人。

    那个站在战场中间的存在。

    宇宙的悖论。

    那是一场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惨烈战斗。

    悖论的身影，在无穷无尽的军团之中。

    化作了一道蓝色的死亡旋风。

    最先迎上他的，是塔拉维希。

    真理的权柄，在她手中化作了无数无法理解的悖论与逻辑陷阱。

    她试图用“真理”去定义悖论。

    去束缚他。

    但悖论本身，就是对一切真理最大的嘲讽。

    他无视了所有法则的攻击。

    一剑，破开了所有真理的编织。

    剑锋，穿透了塔拉维希的胸膛。

    她没有痛苦，只是伸出手。

    轻轻地抚摸着悖论那张属于姜槐的冰冷面颊。

    她最后朝着悖论，露出了一个温柔而释然的微笑。

    “别担心，另一个世界的我……还存在。”

    “真理，不会消亡……”

    她的身体，化作了无数晶莹的光点。

    消散在空中。

    而那镇压着女王的第一道无形的锁链，应声崩裂。

    紧接着，是塔拉夏。

    战争的领主。

    将整个战场化作了他的舞台。

    他制定规则，他操纵胜负。

    但在绝对，不讲任何道理的“毁灭”面前。

    一切规则都失去了意义。

    悖论打破了他所有的战争规则。

    无视了他所有的战争艺术。

    在最高的舞台上，以最野蛮、最直接的方式。

    彻底征服了这位战争的领主。

    他手中的剑寸寸断裂。

    “这将会是……最好的世界，米塔……”

    塔拉夏看着手中的断剑，轻声说道。

    “但已经没有我们的位置了，老板……”

    断剑发出了米塔最后的声音。

    他最后轻轻地抱着米塔的残骸，任由悖论那柄燃烧的巨剑。

    贯穿了自己的身体。

    第二道锁链，崩碎！

    但悖论的胜利，并非没有代价。

    就在他斩杀塔拉维希的瞬间。

    星河之中，一双冰冷的眼睛猛地亮起。

    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降临。

    强行剥离了他身上属于暗帝的力量。

    那是暗帝的造物主，收回了他的造物。

    在他刺穿塔拉夏的时候。

    另一双眼睛，剥夺了他身上属于言灵的力量。

    失去了两大权柄的加持，悖论的气息明显衰弱了一截。

    他陷入了和荒芜军团领主塔拉哈克的苦战。

    【桀桀桀桀……】

    塔拉哈克一边发出着虫子摩擦般的恐怖嘶鸣。

    一边用那臃肿的身躯，不断地撞击着悖论。

    它那腐蚀性的粘液，第一次，在悖论那完美的骸骨铠甲上。

    留下了灼烧的痕迹。

    【你的力量呢？！你引以为傲的力量呢！！！哈哈哈哈哈哈！太岁！！太岁！！！】

    【肮脏的虫豸。】

    悖论的声音里带上了疲惫。

    这场战斗，持续了漫长的时间。

    最后，他以一只翅膀被塔拉哈克硬生生撕裂。

    身上布满了无数污浊的、深可见骨的伤口为代价。

    才终于将那柄燃烧的巨剑，捅进了塔拉哈克那庞大身躯的核心。

    塔拉哈克发出了尖锐的嘶鸣。

    悖论一脚踩在它巨大的脑袋上。

    继续将巨剑往下捅。

    直到那所有的虫瞳都变得暗淡。

    他艰难地斩杀了塔拉哈克。

    第三道锁链，崩碎了。

    而他，也已经摇摇欲坠。

    被塔拉哈克吞噬的暗星造物主。

    在荒芜崩碎的瞬间，得到了救赎。

    但它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回收了自己的权柄。

    这一次，悖论被剥夺的是暗星所代表的“死亡”与“新生”。

    他身上那些触目惊心的伤口。

    不再恢复。

    幽蓝色的火焰，正从那些无法愈合的创口中一点点地流逝。

    他提着那柄燃烧的巨剑。

    拖着残破的身躯，一步一步地走向最后的敌人。

    现在。

    只剩下了永恒领主。

    女王的苏醒已成定局。

    战斗到这里，似乎已经结束了。

    但让所有人都诧异的是。

    那预想中，足以颠覆整个宇宙的苏醒，并没有发生。

    世界，依旧是那个世界。

    【果然如此……看来我想的没错。】

    悖论狼狈地朝着最后的永恒军团而去。

    黑白色火焰的军团潮水，瞬间淹没了他的身影。

    在被军团彻底淹没的最后一刻。

    他抬起了那只仅存的，还算完好的手臂。

    他的目光，凝视着万千星河之中。

    那最后一双眼睛。

    他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低声说了两个字。

    【偃……师……！！！！】

    那双原本已经准备闭上的眼睛。

    突然，重新睁开了。

    那是三一法则的缔造者。

    也是偃师曾经最好的同行者与竞争者。

    在所有见证者都选择收回力量。

    冷眼旁观这场闹剧的落幕时。

    那双眼睛做出了一个截然不同的决定。

    它将一道全新的力量，赐予了那个即将被黑暗吞噬的身影。

    三一法则。

    “轰——！！！”

    淹没了悖论的永恒军团。

    如同被投入了一颗超新星，猛地炸开。

    无数士兵的残骸之中，悖论的身影，重新站起。

    他身上的伤口依旧。

    但他的气息，却多了一丝无法被理解，超越了时间与空间的缥缈。

    他最后迎向了那个同样惊愕的永恒领主。

    “你到底想做什么！你这个疯子！”

    永恒领主的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恐惧。

    “你会摧毁这个试验场！！”

    “那些见证者还有无数个试验场！！但是这里，对我们来说！！！是唯一的可能！！”

    【这里不是试验场！！！】

    悖论的咆哮，震彻云霄。

    【我们也不需要，成为任何人的小白鼠！！！】

    【仔细看看！！永恒！！女王！！并没有苏醒！！！】

    “你到底知道些什么？！为什么女王没有苏醒！！！”

    【与其说，那些高维见证者缔造了四根锁链，将女王束缚！！】

    【倒不如说！！！他们只是，设定了一个程序！！一个当四根‘锁链’同时断裂时，就会自动触发的，‘重启’程序！！！】

    【而我现在替代了这个锁链！！我被程序所接纳，认可！我成了那把钥匙！！你还没懂吗！？永恒！！】

    “疯子！！胡言乱语！！”

    【那就亲眼去看看！！！看看你的女王！！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悖论的最后一剑，并没有斩向永恒领主。

    而是狠狠地，劈开了他身后的空间。

    那不是一道普通的裂隙。

    偃师的力量和其他原初之兽比起来。

    很渺小。

    因为它根本就没有赋予悖论任何力量或者权柄。

    毕竟……

    它只是一把钥匙。

    一把，通往女王真正所在地的……

    小小的钥匙……

    悖论发出一声最后的咆哮。

    他扑向了永恒领主，用尽了自己残存的最后力量。

    将他，连同自己一起，撞进了那道裂隙之中。

    而后，裂隙瞬间闭合。

    整个战场，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

    高维的观测台前。

    一个身披着研究员白大褂的女人。

    正站在巨大的观测屏前。

    她的手指，轻轻地搅动着自己的头发。

    那张姣好的面容里，满是属于学者的狂热期待。

    她对那些身穿黑色制服，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身后的执行官们，视若无睹。

    【你违反了协议，女士。】

    为首的执行官声音冰冷。

    【现在，请和我们前往审判所。】

    “当然。”

    女人转过头，笑着看向那些执行官。

    她的笑容里，没有一丝畏惧。

    “但这究竟，是对谁的审判呢？”

    “高高在上的神，是否也会面临，属于它自己的审判呢。”

    “或许......”

    她的脖子，双手被某种装置束缚，而后跟随着那些人一起离开。

    “或许......”

    她最后回头，看向了那片空无一物的观测屏。

    仿佛已经看到了最终的结果。

    “我们的时候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