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情缘

    （一）

    关于李童被V公司点名留下来工作的真实原因，秦科猜错了。

    看到喝了一斤白酒，还能谈笑自若、毫无醉意的李童，张昉被震惊了。在跟V公司交流和谈判的过程中，李童表现出来的聪慧，通过牛利军口述，不断传到他耳朵里，他就更加注意她了。在打听沈菁的背景时，他又发现李童和沈菁的亲戚关系，便开始琢磨起来。经过深思熟虑之后，他决定追求李童。

    张昉选择女朋友的标准有两个：一是漂亮和聪明；二是家庭背景好。他年过三十，之所以还没找到中意的女朋友，就是因为还没有发现符合他择偶标准的女孩。

    在P大，张昉遇到主动登门的边小琪。她的聪慧和气质让他很心动，他以为心目中的那个女孩终于来到了。边小琪邀请他去云蒙山游玩，他自作多情，以为边小琪对他产生了好感，便欣然应诺。在游玩过程中，他发现才气更胜一筹的秦科已先他一步，把边小琪追到了手。失望之余，温柔的郑雨桐对他频示好感，让他心里有了些许宽慰。

    虽然郑雨桐的容貌不及边小琪，但她看起来要比边小琪更成熟。郑雨桐以不到三十岁的年龄，就做到了C公司技术总监的职位，说明她足够智慧。而且，她挣钱比张昉多很多，还买了房子。这些额外条件让张昉对郑雨桐更多了几分好感，准备接纳她成为他的女朋友。当郑雨桐如实说出她是一名未婚生子的单身母亲后，张昉觉得自己上当受骗了，便立即终止了和郑雨桐的关系。

    离开P大，走上仕途后，张昉很务实，把选择女朋友的相貌标准降低，但对女朋友的家庭背景看得更重。他认为有家庭背景的女朋友，能助他在仕途上走得更顺畅，更远。

    张昉觉得李童就是一个满足自己择偶标准的女孩。李童的容貌虽然不能跟边小琪比，但也算得上是一个漂亮姑娘，而且很洒脱。一个人只有见得多，才能放得开，所以，李童的这些优点一定跟她的家庭出身分不开。张昉觉得如果能和李童结合，在社交上，李童能帮他笼络人；在仕途上，李童的家庭能靠得上，助他一臂之力。

    当牛利军说秦科同意留下一名工程师长期在V公司工作时，张昉便说李童各方面能力都不错，非常适合这个岗位。张昉和牛利军既有一层亲戚关系，又是牛利军的上级主管部门的一把手，因此，牛利军对张昉言听计从，直接向C公司把李童要了过来。

    张昉经常以视察工作的名义光临V公司，点名李童代表C公司，向他汇报项目的进展情况。中午或者晚上，他一定会在V公司就餐，牛利军借机拉上李童作陪。这样一来二去，李童就跟张昉熟稔了。

    牛利军发现张昉频繁到访V公司的动机，不但没有点破他，还积极为他和李童创造见面的机会。对李童的工作，他又提供了更多方便，几乎是有求必应，让李童感到在V公司工作很开心。

    通过多次接触张昉，李童发现他虽然长得不够帅，但知识渊博，说话比较幽默，处事稳重。张昉又是名校的博士，这么年轻就踏上了副处级的职位，也让李童很佩服，觉得值得跟他交往下去。

    在一次晚餐后，张昉提出要跟李童交往男女朋友。对此，李童没有拒绝，但也没有马上同意。

    在沈益敏严格家教的约束下，李童还是一个涉世不深、比较单纯的女孩。她喜欢秦科，却被秦科婉言回绝，让她的自尊心受到打击，对自己产生了一些怀疑。实话实说，李童还是没有把秦科放下，总希望他能有朝一日喜欢上自己。但秦科一直把她当作一个普通女同事，根本不给她机会，让她越来越绝望。现在，张昉主动向她表白，她又情不自禁，把秦科和张昉作比较。她的心很乱，拿不定主意，不知道该不该答应张昉。

    张昉一眼就看透了李童的心思，见她没有拒绝，就更加锲而不舍，猛烈追求她。他约李童看电影，到郊外自驾游；他给李童送鲜花，买各种礼物；他为李童的工作和生活提供各种方便。面对张昉的猛烈攻势，作为一个身处异乡的单身姑娘，李童渐渐找到了感情寄托。她也迷失了自己，没去想张昉跟她交往的真实目的。

    于是，李童和张昉开始热恋。她俩的身影不断出现在昆明的商场、饭店、影院和公园中。

    （二）

    作为李童的领导，又作为她的表姐，沈菁要关心她在昆明的工作和生活状况。一开始，李童还能主动给沈菁打电话，汇报工作。后来，慢慢就没有电话了，沈菁只好给李童打电话。

    打过几次电话后，敏感的沈菁发觉李童的言谈有点不对头，好像是在恋爱了。她担心处于感情空窗期的李童遇人不淑，说道：“李童，你给我老实交待，你在跟谁谈恋爱？”

    李童见沈菁如此直接，也不隐瞒：“姐，就是那个张昉。是他主动向我表白的。”

    沈菁一听那个男人是张昉，又想起她了解到的有关张昉的背景信息，更担忧起来。她担心城府很深的张昉另有所图，说道：“李童，你了解张昉吗？你喜欢他什么？他喜欢你什么？”

    “姐，张昉说我洒脱豪爽；说我漂亮；说我聪明能干。他知识渊博，说话幽默，成熟稳重。他学历高，这么年轻就任职副处，将来一定前途无量。”

    “除了张昉的学历和职位，你还知道些什么？”

    “其它的我就不知道了。我可以慢慢了解他。姐，你先不要把这件事告诉我妈，行吗？”

    “李童，我不会阻拦你去寻找你的幸福，但你要多长点心眼。有什么棘手的事情，你要立即告诉我。”

    “姐，我知道了。”

    虽然自己没有切身的官场经历，但沈菁耳闻目染，从她父亲沈益明那里，知道了官场上太多的尔虞我诈和勾心斗角。一些人为达到个人目的，手段会无所不用其极，把亲情和婚姻，当作向上爬升的阶梯。

    沈菁想了解张昉更多在北京的经历，就把秦科找来，直接说道：“秦总，你了解张昉吗？我是说你了解在北京的张昉吗？”

    秦科说：“沈总，我在北京只见过张昉一面，还是小琪张罗去云蒙山游玩时，偶然认识了他。怎么说呢？这个人比较稳重，城府比较深，人也聪明，适合走仕途。这次在滇省，张昉还是做了件好事，促成C公司和V公司合作。当然，他也是为了个人政绩，才竭力撮合我们两家公司合作。小琪跟张昉打交道的次数多，可能了解他更多信息。出什么事了吗？难道V公司又难为李童了吗？”

    沈菁没有说实话：“V公司倒是没有难为李童。我就是想了解张昉更多信息，为我们下一次跟V公司的合作做准备。”

    秦科离开后，沈菁又马上给边小琪打电话：“小琪，听秦科说你跟张昉打过多次交道。你要详细告诉我他的人品怎么样。”

    边小琪一听沈菁的问话，意识到了什么，笑道：“菁姐，你这话问得好蹊跷。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张昉开始追求你了？”

    沈菁笑道：“小琪，你为什么会往这方面想呢？”

    “菁姐，为了V公司和自己的利益得失，张昉一定会把C公司西南分公司一把手的背景调查清楚，就像你去调查他那样。他一定知道了你的背景，也一定知道了你和李童的关系。作为官场中的一员，他自然明白你和李童的重要性。促成V公司与C公司合作，只是小事一桩，除此之外，他的更大目标就是把美丽大方、霸气洒脱的沈总，抱得美人归，为他的仕途添砖加瓦。”

    “小琪，我有那么俗吗？你以为我会看得上他吗？”

    “菁姐，在你面前，一个副处的分量还是太轻了；一个博士的光环也没那么耀眼；最关键的是他长得不能算丑，但实在跟帅不沾边。以我对你的了解，张昉不可能入得了你的法眼。张昉也应该有自知之明，会退而求其次，瞄准李童妹妹。现在，V公司为什么指名道姓，留李童在滇省工作，我怀疑完全可能是出自张昉的主意。”

    沈菁惊叹边小琪的眼力，笑道：“小琪，明察秋毫，一语中的，你越来越厉害了。看来，你非常了解张昉，赶紧跟我详细说说他的情况。”

    边小琪笑道：“菁姐，你有渠道，肯定也了解到张昉的不少信息。在我看来，张昉是一个有野心的人。无论在事业上，还是在感情上，他都会设置一个权重，选择最有利于他的一面。”

    “小琪，你了解他的情史吗？”

    “菁姐，我只知道他和C公司技术总监郑雨桐有过一段短暂的感情。这段感情给郑雨桐留下的伤害还是蛮大的。”

    “小琪，李童说她喜欢张昉。我也担心李童看不清张昉的真实目的，深陷其中，最后，又受到伤害。”

    “菁姐，你关心李童是对的，但你做不了她的主，你也做不了你姑的主。你姑沈益敏一定希望李童嫁给张昉这样的男人，不但门当户对，而且官途光明。”

    “小琪，我不想让我姑知道这件事。”

    “菁姐，你不能瞒着你姑。在李童的个人大事上，你姑一直很强势。早一点让你姑知道，她就早一点为李童拿主意。时间长了，李童一旦受到伤害，你姑一定会埋怨你。”

    “小琪，我姑的性格这辈子是不会改变了。但愿李童能找到真爱，能幸福吧。你说得对，我得找个机会，让我姑知道这件事，帮李童拿主意。”

    沈菁在事业上是一个女强人，但几乎空白的感情史，使她实在不能给李童提供更多建议。听了边小琪的话，她觉得必须让沈益敏知晓李童这件事。

    晚上，跟秦科通电话时，边小琪顺便提及李童和张昉的恋情。

    秦科说：“小琪，我还不知道这件事。今天，沈菁向我打听张昉，我还在纳闷呢。”

    “你觉得张昉可靠吗？”

    秦科想了一会儿，说：“小琪，只要沈菁父亲和李童母亲的位置稳定，则张昉就是可靠的。反之，很难说。”

    “此话怎讲？”

    “我觉得张昉更看重的是李童的家庭背景，所以，这种带有功利性的恋情不太可靠。根据我对李童的了解，她是一个很单纯的女孩，不可能看出张昉更深一层的用意。当然，我也希望我的担心是多余的。”秦科说道。

    “我也希望沈菁的担心是多余的。”

    “小琪，无论如何，李童去谈恋爱，我俩都应该感到高兴。你再也不用去提防着她，我也去了一个小麻烦。”

    “我才不怕她呢。没有李童，说不定还有其他人呢。那个江嘉允不是也喜欢你吗？”

    “小琪，我已经明确告诉江嘉允，她只能是我的一个同事，或者是一个妹妹。”

    “我担心你的妹妹会不断出现。”

    “小琪，出不出现是她们的事，我不接招就是了。你是我唯一的女朋友，也会是我将来唯一的媳妇。”

    “嗯，这话我喜欢听。”

    （三）

    顾伟亮的生日还有两天就要到了。

    吃完晚饭，顾伟亮和父母坐在沙发上聊天，顾正阳突然对他说道：“你打算怎么过你二十八岁的生日？”

    顾伟亮自打记事起，不记得父亲顾正阳关心过他什么时间过生日，更不关心他怎样过生日。小时候，在他过生日这一天，顾正阳总是很忙，根本见不到他的影子。只有母亲段瑞莲和姐姐顾伟丽给他买礼物，给他过生日。今天，听顾正阳突然关心自己的生日，顾伟亮有点不适应，笑道：“爸，您这话问得太突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您？”

    “这有什么不好回答的？你想怎么过，就说出来。”

    段瑞莲在一旁说道：“小亮，难得你爸记得你的生日。赶紧把你的计划说出来。想要什么礼物，我去给你买。”

    顾伟亮说：“爸，妈，感谢您们都记得我的生日。我今年二十八岁，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您们就不要给我买什么礼物，也不要为我操心了。我想和朋友一起在外面吃个饭，看场电影。”

    顾正阳说：“你不想和我们一起过你的生日，是想跟你女朋友一起过吧。”

    被顾正阳一语道破自己的心事，顾伟亮惊讶道：“爸，您怎么知道我有女朋友了？”

    顾正阳说：“就你那点小伎俩，还能瞒得住我吗？在股东会的舞会上，我早就注意到那个一直跟你跳舞的女孩了。”

    一听顾伟亮有女朋友了，段瑞莲高兴地说：“小亮，趁你过生日，把那个女孩领给我们看看。”

    顾伟亮摸不清顾正阳的意思，推辞道：“爸，妈，她还没同意来见您们呢。”

    顾正阳说：“大后天，你把她带到家里来，给我和你妈看看。你可以多请几个年轻人一起来家里，这样，女孩也不会感到拘束。”

    听顾正阳真想见章勤勤，顾伟亮说：“爸，妈，她其实早来过我们家了，您们也都见过她。就是您们邀请边副总来我们家做客的那一次。”

    段瑞莲说：“那天，一下子来了好几个女孩。除了边小琪，我哪里还记得其他人？”

    顾正阳对段瑞莲说：“这一次，女孩亲自登门，你不就记住了吗？”

    段瑞莲高兴地说：“太好了。我要好好准备准备。”

    见段瑞莲兴致这么高，顾伟亮说：“妈，我有言在先，您不要老盯着人家不放，问个没完没了。”

    段瑞莲笑道：“总可以拉个家常吧。我有分寸。”

    顾伟亮担心章勤勤一个人不自在，又说：“我要邀请边小琪、田歌和孟长雪一起来我们家，这样，会更热闹一些。”

    段瑞莲连忙说：“你想请几个人都行。咱家地方大，坐得下。”

    担心顾伟丽闹事，顾伟亮又说：“妈，您就不要叫我姐来了。我怕她又来乱搅合，让大家都不开心。”

    段瑞莲说：“我也好几天没见到你姐了，不知道她又到哪里瞎逛去了。你的亲事是第一重要的事情，我不告诉她。”

    （四）

    其实，顾正阳根本不记得顾伟亮的生日是哪一天。

    今天，听完边小琪的工作汇报后，顾正阳把话题又转到顾伟亮身上：“小琪，让顾伟亮去MBA上课，你的决定太对了。现在，他和我坐在一起，能聊一些关于市场营销、财务管理和企业发展战略的话题，还能提出一些自己的观点。退回半年，我们俩坐在一起，根本没有什么可谈。听说他在采购部也能尽职尽责，同事对他的看法也改变了很多。看到他有这么大变化，我真感到高兴。”

    想到顾伟亮的生日马上就要到了，边小琪说：“顾总，顾伟亮的变化和进步，公司很多人都看在眼里。以后，您要多表扬他，多鼓励他，多给他机会。”

    顾正阳说：“小琪，我不会亲自出面为他说好话，他要靠自己。只有通过自己的努力，赢得别人的尊重，才算真正的进步。”

    边小琪也突然转移了话题，说：“顾总，您记得顾伟亮的生日是哪一天吗？”

    顾正阳实话实说：“小琪，我这么忙，哪里记得他的生日？”

    边小琪说：“顾总，在我小时候过生日的这一天，我爸妈一定会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陪我过一个快乐的生日。我不但感受到她们对我的爱，也让我体会到家庭的温馨。你是顾伟亮的父亲，连他的生日都不记得，这可能是他对您不亲，或者说他不听您话的原因之一。假如您从小就关心他，指点他，他一定比现在的顾伟亮要好上一百倍。”

    听了边小琪有点批评意味的话语，顾正阳并没有生气，而是把心里话说了出来：“小琪，你说得有道理。正因为没有尽到做父亲的责任，我总觉得亏欠顾伟亮，就没有刻意管束他，养成了他一副纨绔子弟的样子。你说我现在怎么做，才能融洽我们父子关系？管多了或者管少了，觉得都不合适，所以，就希望你们几个中层干部能多帮帮他。你们都是年轻人，有共同语言。”

    “顾总，我很愿意帮助顾伟亮。我们年轻人之间有共同语言，易于沟通。其实，顾伟亮能有这么大进步，跟那个叫章勤勤的女孩，有很大关系。”

    “小琪，你说的那个章勤勤就是顾伟亮现在的女朋友吗？”

    “顾总，是她。现在，除了您和段阿姨，我觉得能让顾伟亮最惦记的人就是这个章勤勤了。章勤勤贤惠、聪明，内敛低调，举止得体，有礼有节，人缘非常好。她很适合顾伟亮，将来会是一个非常好的贤内助。假如她俩最后能走到一起，一定会得到一加一大于二的结果。她俩已经交往了半年，是时候让顾伟亮领她来正式拜见您和段阿姨了。顾伟亮的生日就在大后天。您应该主动提出和他一起过一个生日。届时，让章勤勤也来参加顾伟亮的生日聚会。”

    “小琪，你了解章勤勤的家庭情况吗？”

    “顾总，您非常看重门当户对吗？”

    “小琪，如果说我和我老伴不计较门当户对，那是假的。以前，我老伴也为顾伟亮找了好几个看似门当户对的女孩。不是顾伟亮看不中女孩，就是女孩看不中顾伟亮，结果都是不了了之。”

    “顾总，我认为掺杂了物质条件和家庭条件的感情不牢靠。同甘的人易找，共苦的人难寻。在当今社会中，谁也不敢保证能荣华富贵一辈子，但唯有真正的感情可以持续一辈子。对于顾伟亮来说，找一个真心喜欢他，他也真心喜欢，而且能跟他同甘共苦的女孩，才是他最希望的。”

    “小琪，你男朋友的家庭情况如何？”

    “顾总，我父母都是大学老师，算得上书香门第。我男朋友家是农村的，父母都是种地的农民。单从家庭条件来看，一般人都会觉得我俩根本不般配。我男朋友聪明、善良、真实、乐观、自信、有上进心。我相信通过我俩的努力，一定能过上我俩所期望的好日子。所以，我不看重门当户对，只看人品和能力。”

    “小琪，你说服我了。财富只是一时的，感情才是一世的。我也希望顾伟亮能找到真正的幸福。在他二十八岁生日这天，让他把章勤勤领到家里来，跟我和老伴正式见个面。顾伟丽失败的婚姻是前车之鉴，所以，我不会再干涉顾伟亮的恋爱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