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搅局者

    （一）

    看时间过了十一点，段瑞莲说：“顾伟亮今天领着勤勤姑娘，正式来我家，我要请她在家里吃午饭。小琪，小孟、小田，你们三个也一起留下来吃饭。我们家是山西的，勤勤家也是山西的，所以，我叫保姆阿姨做几样正宗的山西菜，让你们尝尝。”

    章勤勤立即起身，说道：“段阿姨，我也会做饭。我可以进厨房帮忙。”

    段瑞莲笑道：“勤勤，今天你是客，就等着吃现成的吧。下一次，你可以做给我们吃。”

    田歌笑道：“段阿姨，马上就到饭点了，您就是叫我走，我也不会走的。都说山西人吃饭离不开醋，我要看看正宗的山西菜到底会放多少醋。”

    章勤勤笑道：“田歌妹妹，我担心你会被酸倒了。你知道我们山西人为什么爱吃醋吗？”

    田歌笑道：“自古山西产醋多，所以，山西人爱吃醋。尤其是那个‘山西老陈醋’，在北京也很有名。我们家一般都吃这个品牌的老陈醋。”

    章勤勤笑道：“山西的确产醋多。山西人之所以酷爱醋，有地理环境、气候、饮食习惯等很多方面的原因。山西地处黄土高原，水碱性大，水质硬，长期饮用这种水，容易生结石，醋可以起到软化水质的作用。由于太行山阻隔，山西受太平洋季风影响很少，常年干旱少雨，气候比较干燥，人容易没有食欲。在这样的气候条件下，山西人不能像南方人那样吃辣椒开胃，否则，会容易上火。由此，醋就成了一个不错的选择，尤其是在炎炎夏日里，来口醋，马上就会有食欲。另外，一个地区的饮食习惯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当地的物产。山西多山地、丘陵，干旱少雨，农作物以高粱、小米等耐旱的杂粮为主，盆地的平原地区产小麦，但总不能干吃高粱、小米、小麦，所以，聪明的山西人便发明出各种面食，养成爱吃面的习惯。面食耐饿顶饱，但不太好消化，尤其是面食中加了碱以后，虽然会更筋道，但长期食用，容易造成胃部消化不良、胀气。这时，醋可以很好地解决这个问题。”

    一提起家乡的醋，章勤勤把山西人喜欢吃醋的缘由娓娓道来。然后，她笑着问顾正阳：“顾总，我说得对吗？”

    顾正阳笑道：“小章姑娘说得很对。我们山西人吃醋，是从小养成的习惯。饭前来一口开胃，吃饭来一口调味，饭后来一口解腻助消化。别的地方的小孩帮妈妈打酱油，山西的小孩从小提着醋坛子，帮妈妈去打醋。山西菜基本上都会放醋，就像湖南菜基本上都会放辣椒一样。醋溜白菜、醋溜土豆、醋溜鱼……好像什么都可以醋溜。”

    顾伟亮笑道：“我们山西人常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没醋心发慌。还说，有醋可吃糠，无醋肉不香。”

    听了顾正阳、章勤勤和顾伟亮的话，边小琪赞叹道：“如此说来，山西人吃醋已成为一种习惯、一种文化、一种情感寄托。好，我们仨今天也来体会一下山西的醋文化。”

    接下来，几个人坐在客厅里，一边喝茶、吃水果，一边跟顾正阳聊天。

    这时，门突然被打开了，一个女人闯了进来。边小琪坐的位置正对着门，便首先看见了这个女人，她正是顾伟亮的姐姐顾伟丽。

    （二）

    顾伟丽被顾正阳赶出正阳房地产公司后，边小琪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再看到她了。此刻，她见顾伟丽浓妆艳抹，蓬松着一头长发，右手还捏着一支冒着烟雾的香烟，像一个风尘女子一样。

    看到坐在沙发上的边小琪，顾伟丽没想到会在自己父母家里，遇到这个最不想见的人，一时有点呆滞。客厅里的人停止说笑，都一齐看向站在那里发愣的顾伟丽。

    顾伟丽一般只会在周六或周日，带着女儿小桥，来顾正阳家。今天不是休息日，她把小桥送去幼儿园后，就到处闲逛。临近中午，鬼使神差，她突然想来看顾正阳和段瑞莲老两口了。

    一进门，顾伟丽就看到容貌和气质俱佳的边小琪，坐在沙发上，在跟顾正阳说笑着。边小琪还是那么自信，那么从容，而且还有孟长雪、章勤勤和田歌三个漂亮女孩作陪。

    边小琪联手顾伟亮，抓到她贪污腐败的证据。她被顾正阳严厉呵斥，并被剥夺了财务部总监职位。她身败名裂，成了正阳房地产公司的一个大笑话。想到这里，顾伟丽不由地恨意再生。她径直走到边小琪跟前，使劲吸了一口烟，一边吐着烟圈，一边冷冷地看着边小琪，说道：“边小琪，你竟然还有脸再踏进我家的门。你又想耍什么阴谋诡计，来算计顾伟亮？”

    顾伟亮一见顾伟丽，心想真是越怕什么，就会来什么。听到顾伟丽挑衅的话，他赶紧制止道：“姐，你不要胡说。是我邀请边总她们几个人来我们家的。”

    见顾伟亮又站出来，帮边小琪说话，顾伟丽更加生气，冷笑道：“顾伟亮，你醒醒吧。你被她卖了，还帮着她数钱。你真是个笨蛋。”

    本来看到顾伟丽抽着香烟，一副风尘女人的打扮，顾正阳就很不高兴。现在，又见顾伟丽如此无礼，胡说八道，他厉声呵斥道：“顾伟丽，你放肆！你赶紧给我滚！”

    见顾正阳也出面袒护边小琪，还要赶自己走，顾伟丽更加气急败坏起来。她干脆一屁股坐在客厅地上，一边哭天抹泪，一边喊道：“爸，我才是你亲生闺女。你为什么总是袒护这个边小琪？你们都欺负我，我不活了。”

    以前，章勤勤也听说过顾伟丽的事情。今天，看到顾伟丽撒泼无礼的真人秀，她也被震惊了。章勤勤想，自己是顾伟亮的女朋友，顾伟丽将来就是自己的大姑姐，自己理应站出来，劝说一下。想到这里，她走到顾伟丽身边，弯下腰，伸手去拉顾伟丽，并柔声说道：“姐，您快起来吧，这样不好。”

    顾伟丽一巴掌打开章勤勤的手，瞪眼看着她，喊道：“你喊谁姐？你少来装什么好人。”

    顾伟丽见顾伟丽敢打章勤勤，立刻生气了，喊道：“顾伟丽，章勤勤是我的女朋友。她叫你姐，难道不对吗？你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你要是再对勤勤无礼，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听了顾伟亮的话，顾伟丽竟然不哭了，哈哈大笑起来：“边小琪，你真有心计。为图求我家的钱财，你竟然对顾伟亮使用美人计。不行，我不同意。”

    顾正阳被胡言乱语的顾伟丽气得脸都红了。要不是边小琪几个人在场，他真想暴打顾伟丽一顿。他强压着怒火，说道：“顾伟丽，你赶紧起来，不要丢人现眼。”

    顾伟丽继续哈哈大笑：“爸，你还嫌我给你丢人吗？我不是早就把你的脸丢尽了吗？”

    边小琪看着装疯卖傻的顾伟丽，心里极其鄙视。又见顾伟丽说的话一直牵扯自己，她就不能沉默不语了。她心里虽然很生气，但还是和颜悦色地说道：“顾伟丽，顾伟亮的女朋友章勤勤今天正式登门拜见顾总和段阿姨。本来应该是个高兴的日子，你这么闹，实在是扫兴。看在顾总和顾伟亮的面子上，我不追究你对我的人身攻击。你见好就收吧，我权当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顾伟丽却不想借边小琪给的台阶下来，反而歇斯底里地喊道：“边小琪，我就是人身攻击你了，你能把我怎么样？你们叫我过不好，我叫你们也甭想过好了！”

    见顾伟丽难以理喻，边小琪不想再搭理她。她对还在生气的顾正阳说道：“顾总，谢谢段阿姨的好意，我们仨不能留下来吃午饭了。请您转告段阿姨，我们先走了。”

    顾正阳也觉得经顾伟丽这么一闹，这顿饭实在无法在家里吃下去了，便说道：“小琪，我就不留你们了。”

    章勤勤刚才被顾伟丽打了一巴掌，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被人打。想到自己的爸妈也从来没有动过自己一个手指头，她强忍着眼泪，默不作声，站在一旁。顾伟亮走过来，搂着她，说道：“勤勤，顾伟丽就是一个疯子，你甭搭理她。以后，这个家有她没我，有我没她。走，我们也走，和边总她们一起走。”

    （三）

    段瑞莲和保姆在厨房里忙活做菜，没看到顾伟丽撒泼的这一幕闹剧。这时，她打开厨房门，说道：“老顾，一桌子菜都做好了。你们都去洗手，准备吃饭。”

    听无人答腔，段瑞莲走过来，看到边小琪、孟长雪和田歌已经起身，准备往外走，不解地说道：“小琪，不是说好了在家里一起吃中午饭吗？”

    边小琪笑着说道：“段阿姨，我刚才突然接到一个电话，有一件紧急的事情要去处理。谢谢您和顾总的盛情，我改日再来。”说完，她就和孟长雪、田歌走了出去。

    这时，段瑞莲才看到站在一旁，脸色不善的顾伟丽，说道：“小丽，你怎么来了？你什么时候来的？”

    顾伟丽呛声说道：“这是我家。我想来就来。”

    正要往外走的顾伟亮停下脚步，回头说道：“妈，顾伟丽就是个疯子，满口胡言。她不仅对边总进行人身攻击，还欺负勤勤。我很生气，不想在家里待下去了。我不是提前告诉您，让您不要通知她吗？”

    听了顾伟亮的话，段瑞莲大概明白发生了什么：“我没通知你姐啊。是她自己来的。她平时一般也不会来。谁知道她偏偏今天就来了呢？”

    看着站在顾伟亮身边，默不作声的章勤勤，段瑞莲走过来，拉着她的手，说道：“勤勤，你是个好姑娘。顾伟丽不懂事，你不要跟她一般见识。回头，我一定好好批评她。”

    见段瑞莲替自己说话，章勤勤柔声说道：“段阿姨，我没事。伟丽姐可能是心情不好。我不怪她。”

    顾伟亮气愤地说道：“妈，我要跟顾伟丽一刀两断。以后，只要她回来，我绝不回家。”说完，他拉着章勤勤的手，向门外走去。

    章勤勤说道：“段阿姨，顾总，伟亮说的是气话，您们不要生气。我会让他经常回来看您们。”

    看着五个年轻人走了出去，段瑞莲对顾正阳说道：“你怎么也不说句话，挽留她们一下？你刚才为什么不制止小丽？”

    顾正阳说：“要不是边小琪和章勤勤在场，我打死她的心都有。”

    顾伟丽却不知好歹：“你打死我才好呢。”

    段瑞莲见顾伟丽又混不吝起来，也生气了：“小丽，你这是怎么跟你爸说话呢？你太少教了。以后，你不要进这个家门了。”

    顾伟丽振振有词：“这个家也有我的一份，我想来就来。你们都看我不顺眼，为什么要生我？”

    顾正阳不想跟混不讲理的顾伟丽说话，起身向楼上走去。

    段瑞莲说道：“到吃饭时间了，吃饭吧。”

    顾正阳头也不回：“吃什么饭？哪有心情吃？我吃气就吃饱了。”

    气走了边小琪，顾伟丽像打了胜仗一样。她走进餐厅，拿起碗筷，一个人对着一桌子菜，旁若无人，大快朵颐起来。

    看着顾伟丽这个样子，段瑞莲长叹了一口气。

    （四）

    边小琪从顾宅出来，没有立即驾车离开，而是等着顾伟亮和章勤勤。见她俩追了上来，说道：“勤勤，顾伟亮，走，我请客，我们一起吃大餐去。”

    顾伟亮说：“边总，今天哪能让你请客？你本来是为我和勤勤的事而来，却让你无缘无故受了顾伟丽的气。在这里，我向你道歉。我必须请客，以实际行动表示我的歉意。”

    边小琪笑道：“顾伟亮，我从来就没把顾伟丽当回事。要不是看在顾总和段阿姨的面子上，我不会轻饶了她。倒是让勤勤受了委屈，我于心不安。”

    章勤勤说：“小琪姐，我没事。谢谢你今天为我说了这么多好话。”

    田歌说：“顾伟亮，顾伟丽真是一个奇葩。她是你的亲姐吗？”

    顾伟亮笑道：“田记者，你这么一说，真提醒了我。我一定要向我爸妈问个清楚。”

    章勤勤说：“顾伟亮，你就不要去问顾总和段阿姨了。伟丽姐婚姻失败，又丢了工作，心情肯定不好。她今天说了出格的话，做了过激的动作，我不怪她。我相信她会知道做错了。”

    田歌说：“勤勤姐，你不能太软弱。不教训她几次，她以后会给你有更多的气受。”

    章勤勤说：“田歌妹妹，顾伟亮和顾伟丽毕竟是一母同胞，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和睦是一个家庭最重要的事情，家和才能万事兴。凡事多让着她一点，不是软弱，而是同情或理解她。如果互不相让，大家都会身心疲惫，结果是得不偿失。”

    孟长雪说：“我赞成勤勤的做法。我要是顾伟丽，一定会被勤勤的宽容所感动。”

    边小琪说：“顾伟亮，你看到了吧，还是我们勤勤善良、大度。”

    顾伟亮真诚地对章勤勤说：“勤勤，谢谢你能对顾伟丽这么宽容。”

    几句话聊下来，大家仿佛都忘记了顾伟丽造成的不愉快。在田歌提议下，几个人有说有笑，驾车向叶秋兰的饭店驶去。

    到达“老川味”饭店时，已经快到下午两点了，顾客就餐的高峰时间已经过去。叶秋兰一见她们几个人，笑着迎向前来，招呼她们围坐一张刚刚收拾出来的餐桌。服务员拿着菜谱，马上走过来，微笑着倒茶，并询问她们想吃点什么。叶秋兰没有让边小琪点菜，而是亲自给她们点了六个喜欢吃的菜。

    边小琪笑着问道：“秋兰姐，饭店的生意最近怎么样？能忙得过来吗？”

    叶秋兰高兴地说道：“妹妹，饭店开张到现在，已经两个多月了，客流一直很好，每天的流水都能接近三万，周末和节假日会更多。我已经多招了几个服务员，又加了一个厨师，基本能应付过来。”

    边小琪说：“秋兰姐，你有扩大一下规模的想法吗？”

    叶秋兰笑道：“妹妹，我正有这个想法。我准备把隔壁房间也租下来，这样营业面积能扩大一倍。”

    边小琪说：“秋兰姐，我觉得可行。另外，需要资金的话，你就跟我说一声，我们几个再扩大投资。”

    叶秋兰说：“妹妹，这两个月挣的钱足够投资了，暂时不需要你们几位再追加投资。”

    顾伟亮插话道：“秋兰姐，我那三个朋友虞虹、宋贤和车鑫已经在朝阳CBD租下了门面，也准备开个跟你一样风味的餐馆。我叫她们给你的厨艺和‘老川味’字号分15%的干股。”

    叶秋兰笑道：“伟亮兄弟，她们三个跟我说过了。是朋友就该帮忙。给我多少干股都行，我不计较。”

    边小琪说：“秋兰姐，作为朋友，你帮她们忙，我们没有意见。但公是公，私是私，你一定要跟她们签正式合同。到时候，我给你的合同把关。”

    叶秋兰说：“妹妹，你说得对，就按照你说的办。今天我请客，酒水和饭菜随意点。”

    田歌说：“秋兰姐，今天顾伟亮必须请客，因为顾总正式承认章勤勤做他女朋友了。”

    叶秋兰高兴地说道：“这是一件大好事。为表示对勤勤妹妹和伟亮兄弟的祝福，我应该请客。我这两个月也挣钱了，我掏自己的腰包，不走公中的帐。”

    章勤勤不好意思地说道：“秋兰姐，让你破费了。”

    孟长雪说：“秋兰姐，在这两个多月里，有没有发生地痞流氓来捣乱的事情？”

    叶秋兰说道：“长雪妹妹，发生过两次。我给海东兄弟的同学打电话后，他同学亲自带着两名警察来处理。后来，那些闹事的人又来吃过几次饭，我对他们从不另眼相看，该怎么招待就怎么招待。他们觉得我人好，就再也没有来捣乱过。”

    田歌笑着说道：“秋兰姐，你真厉害，把坏人都处成了朋友，就像《沙家浜》里的阿庆嫂唱的那样：垒起七星灶，铜壶煮三江。摆开八仙桌，招待十六方。来的都是客，全凭嘴一张。相逢开口笑，过后不思量……”

    田歌的话把大家引得哈哈大笑起来。

    边小琪接着问道：“秋兰姐，惠惠上学怎么样？能适应吗？”

    一提到惠惠，叶秋兰更高兴，说道：“说起惠惠，我真要感谢小琪和田歌妹妹。惠惠说一定要好好学习，以优异的成绩来报答小琪和田歌阿姨的热心帮助。她可愿意去上学了，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老师和同学都很喜欢她。”

    边小琪说：“秋兰姐，你这么忙，有时间去接送惠惠吗？”

    “妹妹，我早晨去送她上学。放学后，李前进去接她回家，顺便把在饭店打包的饭菜给惠惠热一下。惠惠知道我很忙，在家很自觉。她吃完饭后，马上去写作业，看书。”

    边小琪笑道：“秋兰姐，太好了。等我有时间，再去看望惠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