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0章 他可真像当年的你啊

    凌云的脚步顿了顿，没有回头，径直走出了神庭。

    看着他消失的背影，墨夜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他知道，这个叫凌云的年轻人，是拦不住了。

    他更知道，这一切，或许都在那个人的注视之下。

    ……

    一处无法被定义，无法被感知的维度夹缝之中。

    这里没有时间，没有空间，只有一片纯粹的、永恒的“无”。

    楚然和方溪禾，就坐在这片“无”的中央。

    在他们面前，是一面由混沌构成的巨大水镜。

    镜中，清晰地映照出凌云与墨夜在神庭中的一番对话。

    “咯咯咯……”

    方溪禾掩嘴轻笑，清脆的笑声在这片死寂的“无”中，显得格外悦耳。

    “这个叫凌云的小家伙，真有意思。胆子也够大，居然敢当面去诈那个老古板。”

    她的目光转向身旁的楚然，眼中带着一丝狡黠。

    “他可真像当年的你啊。一样的不信天，不信命，非要把所有事情都刨个根问到底。”

    楚然面无表情地看着水镜，星云流转的眼眸中，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他就像一尊完美的雕塑，与这片永恒的“无”，融为了一体。

    方溪禾看他这副样子，有些无趣地撇了撇嘴。

    她伸出纤纤玉指，在水镜上轻轻一点。

    镜中的画面，瞬间切换。

    那是一颗蔚蓝色的、生机勃勃的星球。

    高楼大厦，车水马龙。

    一个穿着T恤牛仔裤，戴着耳机的年轻男孩，正哼着歌走在回家的路上。

    那是……地球。

    是楚然的故乡。

    也是他心中，唯一没有被“重写”的净土。

    “都这么多年了，还是不腻吗？”方溪禾幽幽地问。

    她知道，这八万多年来，楚然绝大多数时间，都在看着这里。

    看着这个脆弱、渺小，却又充满了人间烟火的凡俗世界。

    他像一个最孤独的偷窥者，注视着故乡的沧海桑田，却永远无法回去。

    这一次，楚然终于有了反应。

    他抬起手，似乎想去触摸镜中那个年轻男孩的笑脸，但手指停在了半空中，最终还是缓缓放下。

    “一个完美的系统，需要变量。”

    他开口了，声音淡漠而空洞，不带一丝情感。

    “这个叫凌云的年轻人，就是我投放的第一个变量。”

    “我想看看，当一只足够强大的蚂蚁，开始质疑天空的形状时，这个蚁巢，会发生什么有趣的变化。”

    方-溪禾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了。

    她看着楚然那张熟悉又陌生的侧脸，一股寒意，从心底蔓延开来。

    原来……

    凌云的出现，并非偶然。

    他那所谓的“奇遇”，那块记录着“真相”碎片的信息晶石……

    所有的一切，都是楚然安排好的。

    他不是在看一场意外，他是在欣赏自己亲手导演的一出戏剧。

    “你……连他也要算计吗？”方溪禾的声音有些干涩。

    “这不是算计。”

    楚然纠正道。

    “这是……观测。”

    “我给予了这个宇宙无限的可能，现在，我想看看这些‘可能’，能开出什么样的花。”

    他顿了顿，目光从水镜上移开，落在了方溪禾的脸上。

    那双星云流转的眸子里，第一次，也是八万多年来唯一一次，倒映出了她的身影。

    “而你，溪禾。”

    “你是我这场永恒观测中，唯一的……同伴。”

    他的声音，依旧没有感情。

    但“同伴”这个词，却像一根针，轻轻刺痛了方溪禾的心。

    她看着他，他也看着她。

    在永恒的“无”之中，他们是彼此唯一的真实。

    良久，方溪禾笑了，笑得有些凄美。

    “好啊。”

    “那我就陪你一起看。”

    “看看你的‘变量’，是会把你的‘实验室’搅得天翻地覆，还是……最终也会变成你观测数据里，一个冰冷的数字。”

    她的话音落下，水镜之中，已经离开神庭的凌云，正站在星舟的船头，遥望着宇宙深处。

    他的眼中，没有了迷茫，只剩下前所未有的坚定。

    他的旅途，才刚刚开始。

    一个试图揭开创世神谎言的凡人。

    一个被创世神亲手选中的“变量”。

    这场横跨了整个宇宙的追寻与博弈，正在以一种所有人都未曾预料的方式，拉开了序幕。

    水镜无声，宇宙的画卷在其中缓缓流淌。

    凌云的星舟，像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划过深邃的黑暗。但他所携带的那枚信息晶石，却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的涟漪正以超乎想象的速度扩散。

    在编号为C-734的次级维度，一个名为“织符者”的硅基文明正面临灭顶之灾。

    他们的社会结构、哲学乃至物理法则，都建立在一个绝对自洽的逻辑神学之上——一个由楚然在创世之初随手编织的、用以填充宇宙多样性的“设定”。织符者们终其一生，都在通过庞大的集体运算，来“证明”并“维护”这个世界的真理性。

    然而就在刚才，一道来自主宇宙的、经过层层加密的数据流，如病毒般侵入了他们的集体意识网络。

    那数据流的核心，是凌云释放出的一小段“真相”碎片。

    “如果……基石是谎言呢？”

    这个简单的逻辑炸弹，对于一个以纯粹逻辑为根基的文明而言，是致命的。

    【错误】。

    【悖论】。

    【逻辑奇点出现，底层协议崩溃】。

    织符者们的晶体城市开始像素化，分解成无意义的光点。天空布满了马赛克般的裂痕，大地化作混乱的数据流。他们的思维在尖叫，他们的存在正在被从概念层面抹除。这不是死亡，而是“不存在”。

    方溪禾的指尖微微颤抖。

    她能感受到那个维度传来的集体性恐慌，那种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一切，从现实沦为虚无的终极恐惧。

    “楚然！”她忍不住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哀求，“他们……”

    楚然的目光甚至没有离开水镜。

    他只是平静地看着那即将归于混沌的维度，就像看一个程序跑出了致命bUg。

    “一个有趣的压力测试。”他评价道，语气平淡如水。

    然后，他抬起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