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9章 在这里，你就是我们的猎物

    楚然没有回头。

    他不需要回头路。

    ……

    这里是颜色的坟场，是声音的墓地。

    入目所及，尽是些无法被定义、无法被理解的景象。

    天空漂浮着凝固的灰色“瀑布”，仿佛时间本身被冻结在了某一刻。大地是由不断变换形态的液态几何图形构成，时而是方形的“沼泽”，时而是三角形的“山脉”。

    空气中没有风，却有无声的“声浪”在不断冲刷。那是一种直接作用于意识层面的震荡，足以让任何心智不坚的闯入者瞬间崩溃，变成一个只会流口水的白痴。

    楚然行走在这片怪诞的土地上。

    他蔚蓝的眼眸中，那颗燃烧的超新星依旧炽烈，但光芒却被这个世界的混沌法则压制，无法透体而出。

    他的“全知”视角变成了雷达扫描，断断续续，充满了雪花和噪点。

    他体内的力量像是被塞进了一个不合身的容器，运转滞涩，处处受限。

    这种感觉……让他极度不爽。

    就像一个习惯了呼吸的人，突然被扔进了真空。

    烦躁感在他的意识核心中不断累积，那股本就无处宣泄的怒火，开始寻找新的出口。

    他在这里，第一次“迷路”了。

    他无法确定方向，无法定位坐标。时间与空间的概念在这里是混乱且不连续的。他可能朝前走一步，实际上却倒退了三天；也可能原地不动，就已经跨越了数个错乱的空间象限。

    他停下脚步，闭上眼睛，试图捕捉方溪禾留下的“绯红之源”的气息。

    那是他唯一能够依赖的信标。

    然而，这片混沌的法则，同样在干扰他的感知。那丝若有若无的联系，在这里被无限拉伸、扭曲、折叠，变成了一团杂乱无章的毛线。

    他需要一个坐标。一个锚点。

    就在他强行调动本源力量，准备以最粗暴的方式，将这片区域的法则暂时“格式化”时，一种被窥视的感觉，从四面八方传来。

    不是一个。

    是一群。

    楚然猛地睁开眼。

    只见周围那些原本不断变换形态的液态几何图形，不知何时停止了变化。一双双眼睛，从那些“沼泽”和“山脉”中浮现出来。

    那些眼睛里，没有好奇，没有畏惧。

    只有一种跨越了纪元、深入骨髓的……仇恨。

    “外来者……”

    一个嘶哑、扭曲，仿佛由无数个声音叠加而成的意念，在楚然的脑海中响起。

    “……‘创始’的气息。”

    “杀！！！”

    没有多余的废话，只有最纯粹的杀意。

    刹那间，整个世界都活了过来。

    那片方形的“沼泽”猛地拱起，化作一只由液态方块构成的巨手，朝着楚然当头拍下。那巨手所过之处，空间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似乎连这个世界的破碎法则都无法承受其重量。

    旁边的三角形“山脉”拔地而起，变成一个通体由锋利棱角构成的巨人，它张开双臂，无数道尖锐的三角锥体如暴雨般射向楚然，封锁了他所有的闪避空间。

    天空那道凝固的灰色“瀑布”也开始流动，化作一条条灰色的锁链，从四面八方缠绕而来，试图将楚然禁锢。

    这些，就是被放逐于此的“前纪元遗民”。

    是上一个宇宙纪元，被楚然……或者说，被他所代表的“创始”权柄击败、放逐的失败者。

    他们无法被彻底杀死，因为他们的存在形态已经与这个破碎的世界深度绑定。他们是这个世界的囚徒，也是这个世界的主人。

    面对这铺天盖地的攻击，楚然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不耐烦到了极点的戾气。

    他的力量被压制，不代表他就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聒噪。”

    他低喝一声，不再试图去理解和适应这里的法则，而是选择了最直接的方式。

    他抬起右拳，对着那只拍下的液态巨手，笔直地轰了出去。

    没有技巧，没有法则的运用。

    只有纯粹的、凝缩到极致的、能够崩灭星系的……力量。

    轰！！！

    拳头与巨手相撞。

    这一次，终于有了声音。

    那是概念层面的对撞产生的巨响，足以震碎灵魂。

    液态巨手在一瞬间就被打穿，组成它的无数方块被狂暴的力量震成了最基础的混沌粒子，四散纷飞。

    但楚然的身体也猛地一沉，脚下的大地瞬间龜裂。

    果然，在这里动用力量的消耗和反作用力，比在外界大了百倍不止。

    不等他喘息，那漫天的三角锥体已经袭至眼前。

    楚然冷哼一声，身体周围的空間猛然向內塌陷了一瞬，形成了一个绝对的“守护领域”。所有射入领域的三角锥体，都在瞬间被扭曲的空間碾碎，化为乌有。

    然而，那些灰色的时间锁链，却无视了空間的阻隔，直接从概念层面渗透进来，缠上了他的四肢和躯干。

    一股迟滞、腐朽、仿佛要将他的存在都拖入永恒静止的力量，开始侵蚀他的身体。

    “找到你了！”

    那个叠加的意念再次响起，充满了复仇的快意。

    “无论你是哪个时代的‘创始’，在这里，你就是我们的猎物！”

    更多的遗民从混沌中现身。

    他们有的像是流动的阴影，有的像是燃烧的乱码，有的则干脆是一段会自我重复的悖论。他们的形态千奇百怪，但他们身上散发出的怨毒与仇恨，却如出一辙。

    他们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从四面八方围了上来。

    楚然的眉头紧紧皱起。

    他能杀死他们。

    但每杀死一个，都会消耗巨大的力量。而他们，似乎无穷无尽。

    更重要的是，他没时间在这里浪费。

    方溪禾……

    一想到这个名字，他心中那股焦躁的怒火就烧得更旺。

    他不能被这些失败者绊住脚步。

    【警告：本源能量流失速度超过安全阈值。】

    【建议：撤退或……】

    “闭嘴。”楚然在意识中呵斥道。

    他体内的力量开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蔚蓝的眼眸中，那颗超新星的光芒猛然暴涨，几乎要烧穿这个世界的混沌法则。

    他准备付出一些代价，强行清场了。

    就在这时，一个苍老、疲惫，却帶著一丝不容置疑威严的意念，横扫了整个战场。

    “……都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