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5阵启前夕

    距离大阵启动还有两个时辰，落霞城的北市已经热闹起来。摊贩支起炉灶，蒸笼里冒出腾腾热气，油锅里炸着金黄的油条。街角的茶摊前，几个早起的老头子捧着粗瓷碗，一边啜饮着劣茶，一边忧心忡忡地望着天空。

    “听说了吗？今天就是大阵启动的日子。“一个缺了门牙的老汉压低声音道。

    旁边穿着补丁衣服的老者叹了口气：“星月商会的人说要救咱们，可到现在连个人影都没见着。“

    “哼，那些修士老爷们的话能信？“卖豆腐的小贩插嘴道，手里的铁勺在锅边敲得当当响，“让他们自废修为救我们这些平头百姓？做梦去吧！“

    街对面的布庄门口，老板娘正指挥伙计拆下门板。听到这话，她擦了擦额头的汗，忧心忡忡地说：“我男人说，昨晚看见星月商会的人在城西集结，怕是要跑路......“

    人群中一阵骚动。一个背着柴火的樵夫停下脚步，黝黑的脸上写满愤怒：“我就知道！那些高高在上的修士，哪会把我们当人看？“

    “可是赵会长不是那样的人......“茶摊老板弱弱地辩解。

    “赵无极？“卖豆腐的冷笑一声，“他再厉害也是修士！修士眼里我们就是蝼蚁！“

    一阵刺骨的寒意掠过每个人的脊背。

    晨光中，落霞城的百姓们面面相觑，眼中交织着恐惧与愤怒。

    不知是谁先扔下了手中的碗，粗瓷碎裂的声音像是一个信号，恐慌开始在人群中蔓延。

    ......

    星月商会议事厅内，气氛凝重如铁。

    赵无极站在巨大的城防图前，手指沿着结界边缘缓缓移动。

    “还是不行吗？“赵无极的声音沙哑。他已经连续十二个时辰没有合眼了，眼白上布满血丝。

    身后十几名星月商会的高手面面相觑。一个留着山羊胡的老者上前一步，拱手道：“长老，这结界......浑然一体，每个方向强度都相同。“

    赵无极的手指停在城防图上，青筋暴起的手背显露出他内心的焦灼。

    议事厅内烛火摇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柄出鞘的利剑斜插在地面上。

    如果强度都相同，意味着他们朝着任何方向强行破阵都是一样，那几乎也就说明这阵蛮力强取的可能性为零，因为对于一个强度各个方向都相同的阵，通常围困的是元境之上的人。

    “诸位。“他突然转身，声音低沉得如同闷雷在云层中滚动，“有谁愿意废掉修为，救这一城百姓？“

    这句话像一块寒冰坠入沸油，厅内顿时炸开了锅。几名亡灵境修士面色各异，有人下意识后退半步，有人握紧了腰间佩剑，更多人则避开赵无极灼人的目光。

    无人应答。修士们或低头看地，或望向窗外，就是不敢与赵无极对视。一个年轻修士忍不住小声道：“会长，为了这些凡人......值得吗？“

    “放屁！“赵无极须发皆张，周身灵力激荡，“落霞城十万百姓，在你眼里就只是'这些凡人'？“

    年轻修士被威压逼得连退三步，脸色煞白。

    山羊胡老者连忙打圆场：“会长息怒！小辈不懂事......“

    赵无极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他何尝不明白这些人的心思？修真之路艰难，谁愿意为了救凡人而自毁道基？就连他自己，想到百年修为将毁于一旦，即使活着同和百姓一起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继续找！“赵无极咬牙道，“一个时辰后，若李云滔未能成功，我便第一个自废修为！“

    ......

    客栈内，李云滔的指尖跳跃着紫色电光。第十六块灵晶在他掌心缓缓旋转，表面浮现出繁复的符文。

    汗水顺着他的下巴滴落，在桌面上积成一小滩水洼。

    “还差最后三笔......“李云滔屏住呼吸，全神贯注地引导着紫色闪电。

    窗外，日影西斜，橙红的阳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距离大阵启动，只剩不到一个时辰了。

    “滋滋“两声轻响，灵晶上又多了两道完美无缺的符文。李云滔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过度的工作让他眼前阵阵发黑。

    但他不敢停下，也不能停下。

    最后一道符文最为关键，需要同时贯穿灵晶的六个切面。李云滔深吸一口气，紫色闪电在指尖凝聚成一根细如牛毛的光针。

    “一定要成......“

    就在光针即将落下的瞬间，客栈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

    李云滔手一抖，光针偏离了预定轨迹！

    “不！“他目眦欲裂，眼看灵晶就要爆裂，千钧一发之际，虚影突然从他体内分离，一把握住他的手腕，强行将光针拉回正确位置。

    “嗡！“

    灵晶发出悦耳的鸣响，表面符文全部亮起，又渐渐隐没。

    最后一块阵眼，成了！

    李云滔瘫在椅子上，大口喘着气。

    喧哗声越来越大，李云滔收回虚影，勉强站起身，推开窗户。

    只见街道上人群骚动，所有人都仰头望着天空——原本晴朗的黄昏，此刻竟泛起诡异的血色！

    “大阵要启动了！“有人尖叫。

    李云滔来不及欣喜，将十六块阵眼塞进怀中，冲出房门。

    客栈楼梯上挤满了惊慌失措的客人，他直接翻过栏杆跳下大堂，在众人惊呼中冲出大门。

    街道上一片混乱。有人抱着孩子狂奔，有人跪地祈祷，还有人趁机打砸抢掠。

    李云滔顾不得这些，调动最后一点灵力，朝星月商会飞掠而去。

    “一定要赶上啊......“

    星月商会总坛前，赵无极已经脱去外袍，露出精壮的上身。他面前摆着一柄寒光闪闪的短刀，刀身上刻满古老的符文。

    “会长三思啊！“山羊胡老者跪地哀求，“您若自废修为，星月商会就......“

    “闭嘴！“赵无极厉喝，“时间到了！“

    他举起短刀，刀尖对准自己的经脉。

    周围修士纷纷扭头不忍看。就在刀尖即将刺入皮肤的刹那。

    “住手！“

    一道人影如流星般划过天空，重重落在广场中央。尘土飞扬中，李云滔踉跄着站稳，从怀中掏出十六块阵眼。

    “阵眼......做好了......“

    全场哗然。赵无极的短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李云滔面前，颤抖着接过灵晶。

    “这......这是......“赵无极感受到灵晶中蕴含的强大力量，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李云滔勉强扯出一个笑容，话未说完，他便眼前一黑，向前栽倒。

    赵无极一把扶住他，转头对呆若木鸡的众修士吼道：“还愣着干什么？快！“

    修士们这才如梦初醒，纷纷行动起来。山羊胡老者接过灵晶，仔细检查后，激动得胡子直抖：“完美！简直完美！这些符文......“

    “少废话！“赵无极将昏迷的李云滔交给旁人，“立刻去阵眼位置替换！一个时辰之前必须完成！“